文/VR陀螺 万里
近日外媒报道，去年年底谷歌曾经与Meta展开了一次会谈，谷歌希望双方能共同开发新一代XR操作系统Android XR甚至不排除后续将其引入Quest等设备当中。
外界普遍认为如果本次合作能够顺利推进，那么将有利于为XR市场构建一个类似于安卓系统的开源平台，它将成为对抗visionOS的有力力量，并且能够极大加强谷歌在XR市场的影响力，但Meta拒绝了本次合作。
本次事件背后其实折射出了相当多的信息，比如Vision Pro对于整个行业的冲击、巨头在竞争与合作之间的摇摆等，本文将展开探讨谷歌与Meta合作的一些阻碍以及未来市场的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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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歌：摇摆不定的XR愿景，现已重回起点
谷歌在VR/AR市场其实已经耕耘了很长一段时间，并且近几年不断有相关新闻动态传出，不过如果汇总起来，其实可以将其称之为一个跳票史：
2014年，谷歌在I/O大会期间展示了一款配件产品Cardboard，它的售价不到10美元，可以让手机变成一款VR眼镜，谷歌透露该产品已经售出超过1500万台。2019年，谷歌宣布开源Cardboard项目（基本等同于停止开发）。
2015年，谷歌收购知名VR绘画应用《Tilt Brush》背后的工作室Skillman & Hackett，2021年，谷歌宣布将应用开源；
2016年5月，谷歌推出DayDream View，这是一款比Cardboard更高规格的VR眼镜盒子，售价79美元。而DayDream操作系统（初期有点类似于如今分体式AR眼镜的配套手机APP）也在这时候一同发布，里面配备了一系列VR体验。
从后期市场表现来看，DayDream操作系统并没有掀起太大水花，2018年联想发布的VR一体机Mirage Solo搭载Daydream 2.0操作系统（其实也是唯一一款）。2019年，谷歌宣布停产DayDream View，其当时最新款智能手机Pixel 4也正式停止对该产品的支持，自此宣告DayDream软硬件都已经走向终局。
在这以后，谷歌发言人表示未来会将重点转为AR，并在视觉搜索引擎Google Lens、谷歌地图AR功能等方面投入更多时间。
关于AR硬件，众所周知谷歌曾在2012年发布了一款具有跨时代意义的AR眼镜产品Google Glass，由于市场仍属于很早期阶段，随后谷歌于2015年转向企业市场并推出了Google Glass Enterprise等产品（该产品线已于去年关停）。在AR上下游，谷歌也曾收购了智能眼镜初创公司North、MicroLED厂商Raxium等。
2022年1月初，有消息传出谷歌正在开发一款具有先进特性的AR眼镜产品，项目代号为Project Iris，核心团队人数约300人，计划在2024年发货。而仅一年后，Project Iris项目已经被搁置。
基于此背景，谷歌AR硬件团队大部分被裁，谷歌工程副总裁Paul Greco、Iris项目的主要负责人Eddie Chung和Mark Lucovsky均已离职。
谷歌VR/AR发展脉络，图源：VR陀螺
总而言之，谷歌在VR、AR领域的软硬件以及ToB、ToC市场均有探索，但是结果却不如人意。现如今，谷歌大刀阔斧将其硬件业务线砍掉，并且将其自身定位全面转向软件平台以及OEM合作模式，即希望能够再次复刻它在安卓时代的成功，并成为下一个计算平台的软件巨头。
当然，这并不是说现如今谷歌全面转向系统层已经失去先发优势，相反，其背后所积累的VR/AR算法以及内容将能在未来新系统Android XR中得到复用。
如谷歌最早于2018年推出对标ARKit的ARCore，现如今已经迭代超过5年。它是一个底层SDK，内置运动追踪、环境识别、空间锚定等系列算法，可用于构建VR/AR等沉浸式体验。
此外，谷歌风投曾在2022年向VR平台SideQuest投资了1200万美元，谷歌创投普通合伙M.G. Siegler宣布加入SideQuest董事会，并表示“我们觉得时机已经成熟，SideQuest团队有潜力成为这个领域的领导者，该公司的最终目标是成为更广泛XR生态系统的主要枢纽和软件层。”未来Android XR推出后，有望直接引入SideQuest平台。
去年年初，谷歌、三星、高通宣布合作，三方将构建下一代头显产品，谷歌在其中将会提供软件系统以及算法等相关支持，这可视为谷歌转向软件平台的第一步。某方面而言，本次合作其实属于赶鸭子上架的结果，因为它们当时都迫切需要应对同一个敌人：苹果以及蓄势待发的Vision P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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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谷歌寄望于与Meta合作，则可以视为它的下一重要发展目标。Meta当前作为全球最大的VR头显出货商，假如谷歌能在系统层与之达成合作甚至在Meta Quest产品中搭载Android XR，那么既可以极大扩大Android XR的市占率以及影响力，此外，基于这一信号，还会加速其他头显厂商加入这一阵营。
可惜，谷歌在本次合作中吃了闭门羹。
从愿景到放弃，Meta已经躺过XR操作系统的坑
再谈回Meta，目前Meta Quest设备所搭载的并非是一个从无到有所构建的操作系统，其来源于开源安卓（AOSP）的一个分支（团队内部称之为VROS），自2018年Oculus Go推出以来，Meta已经在VROS里面投入了至少7年时间。
实际上除了谷歌以外，Meta也有过为VR/AR构建专用系统的想法。专用系统最大的好处在于能让VR、AR设备获得更高的运行效率，但是缺点在于需要考虑生态兼容性问题，并且需要投入巨大的精力。
早在2017年，Oculus团队便启动了一个名为XROS的项目（即从头开始构建的新系统），曾经有超过300人参与其中，不过该项目于2021年宣布解散。
有人认为Mark Lucovsky（正是前面提到的那位）跳槽是Meta XROS项目失败的导火索之一，Lucovsky早些时候曾在Meta担任VR头显操作系统总经理一职，随后他于2021年底跳槽到谷歌，并任职谷歌操作系统、AR工程高级总监，而这一时间点正是Project Iris启动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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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Meta公司内部对从头构建新系统这一做法意见不一，早些时候它得到了扎克伯格的大力支持，他曾在2021年访谈中提到，如果团队想要构建一个满足全天候使用、满足现代计算机所需的计算需求并且能封装在一个普通眼镜形态内的产品，那么“我们基本上需要能够设计和定制堆栈的每一层，以便能交付这些系统所需的性能和效率。“
不过，当时Oculus CTO约翰·卡马克则直言打造新系统代价太大，可能需要”100个人全职工作10年时间。“谷歌Meta合作破裂事件后不久，卡马克再次指出XROS是一个糟糕的主意，因为它是一种”为了追求实际上并不重要的理想事物而忽视或破坏了短期价值“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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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后续Meta搁置了XROS的想法，不过其VROS的开发工作还在不断进行中，实际上，Meta Quest可能是系统更新频率最高的VR头显设备之一，它近年来基本上保持了每月/次的更新频率，即便是2019年发布的老款产品Quest 2，它也在一次次更新中获得了浅色主题、裸手交互、浏览器多窗口模式、提升CPU运行速率、空间视频等更为多样化的体验。
鉴于此，即便VROS不是全新的系统，它其实也已经位居头显市场的第一梯队。
在出货量方面，根据IDC数据，2023全球AR/VR头显出货量810万台，其中Meta销量高居榜首，占据了半壁江山，这也可以证明Meta Quest在市场的品牌影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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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而言之，一方面Meta已经充分论证过发展新系统的利弊，此外，研发新系统对于Meta而言既没有紧迫性也没有必要性。相反，考虑到谷歌在VR/AR道路发展的不稳定，以及近乎一张白纸的“Android XR”，在Meta看来如果与之合作甚至未来将新系统引入Meta Quest无疑是“自废武功”。
再从Meta公司的基因来看，2021年高调“All in 元宇宙”、每年在Reality Labs投入高达上百亿美元，这其实很好反映了扎克伯格想要构建下一个AR/VR/MR计算平台的野心，如果与谷歌合作，那么它在未来可能只会屈居为一个普通的硬件设备制造商。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并不是说谷歌与Meta合作只是单方面的“不平等条约”，实际上，有消息称，谷歌为了拉拢Meta入局，谷歌可能还以Play Store为代表的GMS服务作为了谈判筹码，而这部分正是Meta的软肋所在。
2D应用生态是Meta Quest当前软肋
除了前面提到的系统和销量，Meta Quest在内容生态方面也处于第一梯队，其Quest Store已经积累了超过500款精品VR游戏应用，它既是目前最大的VR一体机应用市场之一，此外，由于平台具备一定用户基础以及良好的盈利能力，使得它也成为了很多VR开发者的首选平台。
不过Vision Pro出来后，Meta开始变成了一个偏科生。前者除了拥有超过1000款原生应用外，它还具有绝佳的2D内容兼容性，很多iPhone、iPadOS应用无需经过任何额外修改即可直接在头显设备上良好运行，目前Vision Pro所支持的2D应用超过了150万。
Vision Pro 2D应用入口，图源：VR陀螺
2D应用的引入很大程度上缓解了Vision Pro内容生态不足的问题，并且这也能够让用户从“头显=游戏机”的刻板印象走出来，现如今不少人会将Vision Pro形容为“1台Mac+n台平板+n台iPhone“的组合。
虽然Quest系统基于AOSP，理论上支持通过侧载的方式安装APK文件，不过早些时候由于2D应用在头显运行时会出现交互等问题，并且当时屏幕分辨率不高不利于阅读文字内容，所以Meta很长一段时间以来对于引入2D应用的积极性并不算高。
同样是因为Vision Pro的出现，Meta对于2D应用的看法开始有了很大的改观，关于这点，我们可以从最近发布的Meta Quest v63公测系统略窥一二：早些时候Quest头显所安装的2D应用只能隐藏在“未知来源”一项，而新系统版本已经开始支持将这类2D应用放置在应用窗口页面甚至主页菜单栏当中，等级与3D应用持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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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Meta而言，改善2D应用生态的方法有两种，一是自建应用商店（这点不是很现实），二是选择与第三方应用商店合作。在Meta团队的设想中，假如头显能够引入当前最大的安卓应用市场Google Play Store，而后者再作为平台的身份进一步推动应用开发商遵循兼容XR的设计规范，那么Quest应用生态将马上能够获得质的飞跃。
实际上，去年Meta CTO Andrew Bosworth在直播过程中就曾提到，团队已经联系过谷歌寻求合作，但是“他们不想这么做。”为了促成合作，Meta已经将姿态放得很低，其甚至愿意放弃Play Store应用内购的所有抽成（相比之下，Quest Store抽成比例为30%）。
当然对于Meta而言，除Play Store以外，市面上还有AppBrain、亚马逊应用商店等第三方APP分发平台可以选择，但目前市场头部效应已经非常明显，有数据指出苹果和谷歌占据了中国以外应用商店95%的市场份额，因而与Play Store合作仍是Meta最佳选择。
图源：Grand View Research
事情发展到这里我们可以看到很有意思的一幕，Meta与谷歌双方都有各自的软肋，前者拥有更深厚的软硬件积累以及品牌效应，而后者则坐拥庞大的2D应用生态资源。虽然谷歌向Meta Quest开放Play Store会进一步提升其市占率，但是也会大大削减谷歌未来在XR行业的竞争力，因而它不同意合作也就不足为奇了。
事后，Meta与谷歌两家对新系统破裂事件所做的回应也很值得玩味，一方面，Bosworth在社交平台“炮轰”谷歌：
After years of not focusing on VR or doing anything to support our work in the space, Google has been pitching AndroidXR to partners and suggesting, incredibly, that WE are the ones threatening to fragment the ecosystem when they are the ones who plan to do exactly that.
多年来，谷歌一直没有专注VR，也没有做任何事情来支持我们在该领域的工作，但现在却向合作伙伴推销Android XR，并试图暗示，我们才是要破坏生态系统的人，而他们却打算这么做。
We would love to partner with them. They could bring their apps to Quest today! They could bring the Play store (with its current economics for 2d apps) and add value to all their developers immediately, which is exactly the kind of open app ecosystem we want to see. We would be thrilled to have them. It would be a win for their developers and all consumers and we’ll keep pushing for it.
我们很乐意与他们合作。他们今天就可以将自己的应用程序带到 Quest！他们可以将Play Store（以其作为排名第二应用商店的身份）引入并立即为所有开发人员增加价值，这正是我们希望看到的开放应用程序生态系统。（关于这点）我们会很高兴与他们合作。这将是对开发者和消费者的双赢，我们将继续推动它。
而谷歌则回应称，“（合作的）大门仍然敞开。”这背后似乎透露谷歌认为自己在本次事件中占据了主导权。
“安卓阵营”仍是一盘散沙，Meta谷歌谁能笑到最后
2007年iPhone发布可以视为移动计算时代的一个重要节点，除了苹果外，当时安卓系统也刚好踩在了风口之上，它于2008年合作发布了对标iPhone并且同样支持触控交互的机型HTC G1，由于其系统开源的特性很快吸引了摩托罗拉、LG等手机厂商的采用，发展至今已经拥有高达70.1%的市场份额。
现如今，谷歌决心全面砍掉XR硬件业务并专注于系统开发，其实也是想再现移动计算时代的发展奇迹。
图源：statista
对于Meta而言，扎克伯格在上个月发布了一个Vision Pro的体验视频，他直言，"如果你回到PC时代，微软的开放模式是赢家，而在下一代，Meta将成为开放模式。我真的很想确保开放模式胜出。再说一遍，未来还未确定。”
关于XR未来的发展，谷歌与Meta都已经押注在了开放平台，从这方面来看双方已经成为最直接的竞争对手。前有谷歌与三星合作开发新头显，后有Meta与腾讯合作将头显引入中国（合作已破裂）、与LG一同打造高端XR头显，双方都在积极拉拢其他厂商以扩大自己平台的影响力。
图源：UploadVR
在这种情况下，未来XR市场的竞争可能会变得更加微妙，市场上需要一个开放阵营的领导者，但是目前一切都仍未明朗。不排除最后可能是苹果、谷歌、Meta三家长期共存，也有可能谷歌与Meta的竞争反倒会让苹果成为最大受益者。
而如何开放其实也是一个问题，早些时候安卓系统虽然免费开源，但它可以依靠Play Store、广告等服务实现盈利，它背后享受了很大的移动互联网发展红利。有数据指出，自谷歌应用商店推出三年后，应用数量超过了45万，而同年智能手机出货量为5.21亿台。
未来XR设备的发展，可能会比智能手机缓慢得多，（这也可以看出兼容2D应用对于Meta的迫切性）。目前XR终端厂商以及玩家都相对有限，为此，作为平台方的谷歌、Meta可能得继续进行庞大的投入，实现正向营收还遥遥无期，其背后无可避免又是一个烧钱游戏。
LG CEO William Cho与扎克伯格合影，图源：网络
对于谷歌而言，其Android XR迟迟没有现身，具体表现可能还得等到年底三星发布后才能看到，而Meta本身是硬件生产商，它开放系统则会缺少说服力。
最后对于整个市场而言，如果Meta与谷歌进一步开放，那么相信未来很快将会涌现更多新玩家，当然这一切还有很多未知因素。
原文标题 : Meta拒绝谷歌合作背后：系统与内容生态主导权之争
